这一次，凯瑞-欧文真的已经无路可退？

2021-22赛季即将开始，七届全明星、前最佳新秀、合同还剩下7100万并有资格签下超1.8亿美元续约的凯瑞-欧文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暂时告终。

为了让球队在常规赛揭幕阶段的氛围少点毒素，篮网管理层最终下定决心，将无法出战主场比赛的欧文排除在外，连和球队一起训练都不行。欧文目前是篮网队内唯一一个没打新冠疫苗的优先级员工。

毫无疑问，他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果缺席一半常规赛，他就要少拿一半薪水（外加在尼克斯主场的两个客场），总计约1700万美元左右。同时，他与篮网续约谈判也陷入停滞，原本价值1.86亿美元的顶薪续约也说不定要泡汤。

的确无数人嘴上都喊着愿意“为了理想付出一切”，但真的因为坚持自我而宁愿损失两亿美刀的人，只有欧文一个。

而且欧文的“理想”相当无厘头，甚至有些滑稽——他不打新冠疫苗，不是因为疫苗怀疑/恐惧，或是什么宗教道德的考量，仅仅是因为美国现在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实体要求员工不打疫苗不能上班，一些人因此失去了工作，欧文替他们觉得委屈，于是自己的工作干脆也不要了。

这是怎样的慷慨精神，让人想起去年NBA在迪士尼复赛之时，欧文作为工会高层是如何站在少数球员的一边，反对复赛并威胁罢赛的。

当时他的“老大哥”（两人这些年来反复和好闹掰，已经无法确认彼时和此刻到底还是亲切的老大哥还是带引号的老大哥）勒布朗-詹姆斯被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老大哥在疫苗问题上倒是跟他有相似的立场（也一起被批不负责任），但两人做事的手段却大相径庭。勒布朗低调完成了疫苗接种，已经在履行领导湖人新阵容磨合的职责；而欧文的“政治性抑郁”可能又发作了。

这几年，政治性抑郁这个词愈发受到关注，甚至逐渐从一种隐喻变成了真正的临床症状。它指的是由政治事件诱发的抑郁，或是政治事件触发或加剧本身已经存在的抑郁状态，让个体觉得失去了对命运的掌控。

在社交网络时代，个体命运往往被无限放大，人们随便就能通过各种社交平台看到世界各个角落的个体灾难，极容易造成所谓的政治性抑郁效应。

欧文这些年来的一些行为，显然符合这种描述。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把这种抑郁状态当作一时心血来潮，能够自己消化掉，欧文的反应却特别激烈，大有要和世界一起毁灭的架势。

只不过，有些问题并不是、也不应该变成政治问题。

这里就要引用篮网老板蔡崇信（为便于往返中美两国，他接种了四剂疫苗，分别是两剂科兴和两剂辉瑞）在本月早些时候接受采访时的话，那堪称是关于新冠疫苗立场的最佳发言，他说：

“我不认为疫苗是政治问题，没有支持或反对这一说，疫苗是健康问题。我接种疫苗，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周围的人。……我知道在很多时候，个人选择和更大的目标之间存在矛盾冲突，但你猜怎么着？我们篮网更大的目标是赢得总冠军，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个目标。”

遗憾的是，长期以来，疫苗在美国都是个政治问题，新冠疫苗尤甚。在愈发极化（也就是“凡是对方支持的我方就要反对”）的氛围下，口罩令、疫苗令全都引发过政治风波，科学和事实已经被摆到了次要位置。

欧文的闹剧也再一次成为党派攻击的武器，就像此前共和党大佬难得力挺勒布朗的疫苗立场一样，欧文被许多保守派政客当做了英雄。

女议员候选人拉沃恩-斯派瑟驴唇不对马嘴地声称：“NBA让魔术师约翰逊带着HIV打比赛，却不让没打新冠疫苗的欧文打比赛。”

有大V认证的川粉议员拜伦-唐诺兹则把疫苗跟种族问题混为一谈，称NBA是在歧视欧文，而这种歧视就叫做“民主党的疫苗歧视”。

欧文以种族不公为由倡议罢赛在正当性上无可厚非，毕竟他所抗议的是违背普世价值观的东西。但以不打疫苗为由罢赛，就相当搞笑了。贾巴尔、乔丹等名宿都已经苦口婆心解释了打疫苗的必要性，但这就像二战时英国政府要求民众夜晚熄灯以避免纳粹打击一样，欧文觉得不熄灯应该是个人选择，而他愿意带头找死。

一开始同样不肯打疫苗的安德鲁-威金斯在解释自己的理由时相当诚恳，值得理解，但欧文方面放出的一句“想为无法发出声音的人发声”简直让人无语凝噎。

从刚入进联盟开始，欧文就是个性十分强烈的小孩。有记者回忆道，2014年夏天，欧文代表美国男篮在西班牙打世界杯，当时就已经相当任性，不肯配合媒体采访。

国际大赛一般都会在赛后设立各种专访区和混访区，球员（尤其是赢球方的）有义务来到这些区域接受采访，配合媒体工作。但欧文走回更衣室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采访区，却偏偏不肯停留，惹得一群记者恼火不已。欧文边走还边说：“我的态度是不会变的，怎样都不会。”

那时候还能用“少不经事”来替他开脱，但现在他也快30岁了，行事却似乎愈发乖张。

NBA不是没见过马布里这样的先例，但在这里，拿过冠军、当着核心赚着高薪、一直在强队效力却还从不守规矩的球星，绝对只有欧文一个。盖人走到一定高度，见过一些市面，再怎样都会总结总结成功经验，诌出半本鸡汤供他人参阅，但欧文似乎傲慢到，对任何规则都不屑一顾——哪怕这些规则是他最初成功的基础。

这种轴劲让他特别热衷跟全世界较劲，先是对他的老大哥，后来是整个波士顿，再后来是联盟里绝大多数球员，现在轮到了所有呼吁接种疫苗的人。而且他每次都会把事情搞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但其实欧文不一定真有那么决绝，不然也不会一度幡然醒悟跟勒布朗和解，前不久还跟篮网全队一起前往圣地亚哥训练，并在蔡崇信的加州豪宅中相谈甚欢。当时他大概还对篮网的容忍度抱有希望，觉得他还能再来一次因故矿工（总好过上赛季的无故旷工）。但最终，篮网从上到下统一了思想，不允许欧文的闹剧再继续影响球队。

篮网总经理马尔克斯说，“我们需要的不是兼职伙伴，因为这对球队、全体员工、老板、球员和球迷来说都不公平，其实对凯瑞自己也不公平。”

将欧文称为“伙伴”而不是“雇员”，已经是篮网能给予欧文的最大尊重。马尔克斯强调称打疫苗的确是欧文的个人选择，甚至体贴地说欧文做出这一选择绝对不轻松，但他选择不打，等于让篮网“别无选择”。

或许从签下欧文的第一天开始，这就是注定的结果。没有疫苗，必然还会有别的什么。只是在欧文并不算漫长的职业生涯，他好像一直在切断自己的后路，至于现在无路可退。篮网想交易他都难以找到下家，他（还是找人放出）的那句“交易我就退役”的威胁可能真要一语成谶。

多年之后，NBA圈子里也许会流传这样一个段子：

起初，骑士球迷警告凯尔特人球迷的时候，他们没有在意；当凯尔特人球迷警告篮网球迷的时候，他们没有在意；最后，当篮网球迷想发出警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可以警告的对象了。